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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(1 / 2)





  “都已经到啦,大家都好好的,就不说这个了嘛。”卫希夷倒是看得开的。

  继而惊讶地对姜先道,“你是不是瘦了一点?”

  恰逢姜先因她第一句话看了过来,没话找话说了一句:“你辫子呢?”

  两人同时一顿。

  姜先摸了一下脸,嘟囔道:“才一天,瘦也看不出来。我正要长壮呢。”

  夏夫人掩口闷笑,祁叔玉也笑着摇头,容濯、任续二人两眼望着房梁,颇有些惨不忍睹的意思。

  女杼道:“大约是择席,所以看起来有些憔悴。习惯就好,习惯了,也就长壮了。”

  在有女须等人的情况下,想说些别的,也都按下了。姜先看出来了,在眼前的情况下,女杼是不会让女儿跟他单独去谈一谈的。饮了半盏蜜水压惊,姜先开始与女杼套近乎,询问她是怎么到北面来的,询问她现在的生活,真是体贴又懂事。

  卫希夷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,皱皱眉头,与弟弟互相摆了一个“无聊”的表情,又坐好。鸡崽与她在一起,然而不与她讲话,这让她有些不适应。又望望女须,女须回她一个客气的笑,卫希夷也冲她傻笑了一阵儿。

  姜先那里问无可问,说无可说,传达完了申王的善意。最后提及了宫宴。

  女杼情知此事避无可避,没有犹豫便同意了。

  至此,姜先的任务算是完成了,却还舍不得走。搜肠刮肚,想出一个问题来问卫希夷:“宫宴时,除了歌舞伎,乐工,与宴者难免也要下场助兴的,你准备好了吗?”

  “唉?”卫希夷惊讶道,“天邑是这样的吗?哦,我知道了……”

  祁叔玉对姜先道:“公子放心,既然人在我这里,我自然会照顾到。宫宴从准备,到选人,到开始,总有大半个月,够学些东西了。”

  “哦,那也行……”姜先心里飞快地盘算着,眼前是真没机会与长辫子单独说话了,他又被申王的人看着,万一举动不妥,怕给长辫子惹麻烦。不过,宫宴的时候人多,找个机会应该是不难的。

  想到这里,便不去再做多余的动作惹人生疑,将申王所赐转交之后,便与女须回宫了。

  他去后,祁叔府上不免又是一番猜测,却都不担心——申王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。况且,今年大水歉收,寒冬将至,申王需要稳定。

  唯卫希夷有些担心姜先的情况,她还记得申王想娶姜先的母亲,而姜先不愿意。今天姜先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好,不知道是不是出了问题。

  回到居处,便小声问女杼。

  女杼道:“你呀,就是爱操心。他娘这回,嫁定了。”

  “啊?”

  “丈夫死了,她还是要活下去的,”女杼道,“公子先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,儿子又不在身边,她迟早是要改嫁的。她不能总依靠父亲和兄弟生活,一个儿子和没有儿子有什么区别?如果要嫁,还有谁比王更合适呢?”

  “可是……”

  “慢慢想。这世上没什么‘应该这样’与‘不应该这样’,只有‘是不是这样’。不要因为自己和公子先走了一路,就觉得要护他到底,就觉得他不喜欢的人都不好。护短之前,也得知道那是短。”

  女杼由着她去想,自己却抱过卫应,教他识字。

  卫希夷想了半天,终于在睡觉前想明白了“鸡崽娘和鸡崽各有各的打算,人与人是不一样的”。不料次日又被说话算数,要亲自教她的祁叔玉糊了一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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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祁叔玉是个言出必行的人,次日早膳过后,就将卫希夷和虞公涅叫到一起来教授:“宫宴歌舞,阿涅已经很熟悉了,过一时咱们演练一下即可。希夷没见过也不打紧,学一点就行了。你们的字已经识得差不多,我们来讲些浅显的,先从昨日公子先讲起,你们有哪里要问,只管问我,如何?”

  虞公涅没吭声,卫希夷有得听就开心,直点头。

  祁叔玉道:“公子先还是没明白事理。”

  卫希夷瞪大了眼睛,“他挺懂事的了啦。太叔路上与他讲的,他也听了,不是吗?”

  “他对王还有敌意,因为他的父亲,这当然是应该的。可是他没想明白——出去问一下,除了公子先,还有谁觉得申王不如唐公的?没有。唐公是申王杀的吗?不是。何况,难道唐公得势,就不会这么对申王了吗?都一样的。”

  “可是……”

  “你觉得公子先人不错,那也是可以。好人,却不一定能做王。凭一句‘我是好人’,就要大家都服你,那是不行的。申王与唐公,没有对错,他们都在争夺天下。只不过申王赢了而已。对所有人来说,唐公做王,还是申王做王,有什么不同吗?有,申王做得更好。如果公子先还想着他的父亲是好人,他受了委屈,想凭此反对王,他只有失败一途。不是因为是不是好人,而是因为是不是一个好的王。”

  卫希夷默默无言。

  虞公涅见她不说话了,才拖长了调子问祁叔玉:“无父无母之人,该当如何?”

  祁叔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,虞公涅晃晃脑袋。祁叔玉道:“自然是要靠你自己。”

  “又要我走!”虞公涅想起了上次的对话,怏怏不快。

  祁叔玉道:“治国没有那么简单,你的先生告诉你的,不过是几行字,做起来却是要一辈子。譬如始祖于虞地驯牛马,百姓附焉。这件事,祖先们做了三代,才有了虞。不是喊一句,我会驯牛马,就会有人奉你为主的。王城,牧正手下牧奴那么多,都会驯牛马,可曾有一人做了国君?并没有。陶氏的祖先,因为制陶而得姓,如今也是一国。现在会做陶的人有多少?四荒之地,不识耕织、不懂作陶、不懂驯牛马的蛮夷多了,让工匠去四荒之地,能凭一技之长为王吗?不能!要使人信你,信任源自积累,要么是无数件小事,要么是一件大事……”

  祁叔玉的课很长,卫希夷听得十分仔细,这是以前在南君那里从来没有听过的细致。南君所授,乃是基于“已封作国君”,祁叔玉所言,却是“如何白手起家”。

  卫希夷有时也将南君说过的话拿来问祁叔玉,这个时候祁叔玉眼中便会透出别样的神彩来,抓着侄子道:“这个要认真听。浑镜虽是僭越,实实在在是统御蛮荒之众,他的经验都是难得的。我是在你父亲那里听到的一些,当时我年纪小,有些或许记漏了,如今正好补,这些对你有用的。”

  虽然不喜欢虞公涅,不过本着交换的原则,卫希夷还是努力回忆南君曾说过什么,一一说与祁叔玉。祁叔玉再一一剖析,讲与侄子听。

  卫希夷在祁叔玉讲解的当口不免走神想:不知道小公主,不对,现在要叫女公子了,不知道她怎么样了。

  先发现他走神的不是祁叔玉而虞公涅,虞公涅坏心地趁冲她扬下巴,祁叔玉一怔,也看了过去。在祁叔玉课上公然走神,虞公涅笑了。卫希夷的感觉很灵敏,叔侄俩一齐看向她,她就回过神来了。

  祁叔玉歉意地问:“是不是过于枯燥了?”

  卫希夷脸上一红,看出是虞公涅捣鬼,果断地摇头,她分神二用是天赋,飞快地接了下句:“王还说过,不可过于信任近侍,近侍也是臣呀。这又是什么道理?”

  祁叔玉一笑:“因为近侍太明白国君的喜好。而且,有能力的人,谁做近侍呢?虎狼是不会愿意呆在笼子里的。明白你的喜好,又没有能力的人,会将你引向歧途。妻子儿女也是一样,没有能力的妻儿,不可宠信。”

  “哦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