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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五十五章 无题(1 / 2)


雨,一直下,气氛不算融洽。

当然了,想融洽起来也不现实,局面本就很清晰地摆在这儿了,双方的两位主帅,也没那个必要去假惺惺地演一出什么“诸夏本一家”的戏。

韩亗耄耋之年,一生经历过不知多少荣光风雨,这样的老人,余生已经越活越随性了;

至于平西王爷,可比眼前这位老人更“老人”得多,他这是第二辈子。

你恶心我一下,

行,

我也马上以恶心回敬你。

反正你乾国官家祖上屁股不干净,咱就随意拉扯呗。

瑞王世子殿下赵牧勾面对这种“上纲上线”的调侃,倒是没露出什么惊慌之色,反而脸上挂着微笑,像是在配合着平西王爷的这句玩笑。

在场的,就四个人;

一个燕国王爷一个晋地剑圣,自己身边还是老公相,赵牧勾真没那个需要去假装表现出个“诚惶诚恐”出来;

一是骗不了这几个人,二是压根连这个流程都没必要走一遭。

韩相公并未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,而是“哼”了一声,

道:

“王爷,眼下,大乾天兵,可就在老夫身后。”

“哦,那本王可真是怕得要命呢。”

其实,一边一直在假装假寐的剑圣留意到了一个细节,那就是今日的郑凡,似乎比往日,多了一些……包袱。

这里的“包袱”不是指的什么必须支撑起来的格调,而是在说话做事上,好像多了一点点的刻意。

更衣的事上,就能瞧出端倪了。

这位平日里的事儿逼一般都用在矫情上,衣食住行上,哪里会真的考究。

“王爷此时若是弃下刀兵投降,老夫可以以这一生清誉作保,王爷能在我大乾,地位不变,富贵永享。”

“我想韩相公是否忘了,本王之根基,在晋东,您所说的地位不变,是否意味着乾国愿意让本王在乾地裂土封王?”

“这,又有何不可?王爷想开府建牙,尽可选地方就是,虽说梁地一战是我大乾胜了,但眼下终究还是燕盛乾颓之际,王爷只要愿意来,官家,朝廷,自会满足王爷一切条件。”

“好啊,乾国好山好水好风光,本王很早就想来看看了;

早些时候,也有白龙鱼服偷偷到乾国江南耍两把的打算,可实在是担心你们乾国的银甲卫来找本王的麻烦,故而一直未能成行。”

“呵呵,王爷诗词歌赋上,得姚子詹之推崇,以我大乾之风华,也必然能让王爷在文道上琴瑟相和。

日后史书记载,王爷兵法大家兼文华大家,前无古人,后,也几乎难有来者,岂不妙哉?”

郑凡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,

眼下,

在北面的,是韩相公组织起来的勤王之师,在南面的,反而是燕军,所以,郑凡此时的指向,是南面,西山郡之南,就是汴洲郡。

“若是乾国愿意割让汴洲郡于本王,本王倒是愿意归顺于乾国,在这大乾的花花江山里,醉生梦死,乐不思燕。”

韩相公起身,

道:

“王爷,这样,就没法谈了。”

“本来就没法谈,说句不好听的,你就是一致仕老叟而已,不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,却又要出山非得整出些事儿来。

您以为自个儿还是当年呐?

或许,连你们那位所谓的官家,也早就瞧您不耐烦了,可偏偏还不自知。

先不说你乾国到底能否给出能够打动本王的条件,就谈眼前,除非你们官家亲至,否则,谁又有资格能站在这里,和本王聊这些?”

“既然如此……那老夫,就在战场上,领教王爷的高招了。”

“最迟明日傍晚,本王让你这老匹夫,跪在本王面前求饶!”

“老夫不会让王爷您跪的,老夫会装作很礼贤下士的模样。”

随即,

瑞王世子举起了旗,另一边,剑圣也将插入地面的旗拔出,双方错开,各自归去。

……

“委屈你了,老虞。”

往回走时,郑凡开口安慰剑圣。

“所以,谈的到底是什么?”

剑圣作为旁观者,发现根本就什么都没谈出来,就简单地拌了个嘴。

“其实,谈的是什么,并不重要,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谈判的余地,我在燕国是什么待遇,你知道的,你认为乾国,可能会给我这个待遇么?”

剑圣摇摇头,道:“就算是乾国愿意给,你也不会真的放下心去尝试对方会不会信守诺言的。”

“是啊,我的价位现在太高了,想挖墙脚,也根本开不了价。”

如今的郑凡,

进一步,

不,

哪怕只是再进半步,那都可以直接自立了。

所以,想挖他,除非愿意送上龙椅,这是绝对不可能的。

“那他,为什么还要来谈这一场?”

郑凡笑了笑,

道:

“聊聊天,说几句话,这一天,也就应付过去了。”

“他是想拖延时间?”

“不清楚,但大概吧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说我在静观其变,你信么?”

“他在等,你在等他,然而这里毕竟是乾国,所以,你吃亏。”

郑凡回答道:“我在等他等的。”

“有点绕。”

“可能吧,我也是在赌,对了,老虞,你信直觉么?”

“直觉?”

“比如一场梦,忽然给了你什么警示,你会信么?”

“这个问题,你应该去问北先生。”

“瞎子人在赵地呀,我想听听你说的。”

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梦里的,无非也就是白天你自己想的。”

“也是。”郑凡点点头,“其实挺难受的,你知道么?”

“哦?”

“他在努力地装出一种,自视清高,也就是我们燕人,不,是燕、晋、楚对乾国文官的一种既定印象;

他在朝着那个方向去演,但我能感觉,他演得挺累。

虽说世上一直传闻,是他当年说出‘只有东华门唱出的才是好儿郎’,还传闻,是他亲自执手,逼死了刺面相公。

愚钝、短视、自大,这本该是他的形象,但其实我早就知道,不该是这样的才是。

自古以来,除了那些少数的幸进之辈,比如太监、面首这类的,正儿八经地从底下一步步竞争爬上高位的,优胜劣汰之下,哪里容得下一个运气好的傻子?”

“你也在装。”

“既然都被瞧出来了,证明可能在他眼里看来,我装得应该也挺累的。”

郑凡自嘲式地笑了笑,

道;

“他曾位极人臣,三朝元老,我呢,裂土封王,大家伙的脑头上,其实早就没了敬畏了。

没敬畏之后,也就没了敬业精神。

演戏,都懒得全身心地投入了。

最重要的是,

彼此都心知肚明,

哪怕你演得再好,也大概率很难逃过对方的眼睛,那就更不愿意去多费这功夫了。

唉,

要是能抠图就好了,

本王也就不用再在这里走一遭。”

“抠图,是为何物?”

“源自于一个志怪故事,叫画皮,下次有机会,我讲给你听。”

……

“他啊,应该也很累吧,呵呵;

居然特意穿着我乾国藩王的蟒袍来见老夫,故意地在老夫面前,去表演出他的跋扈和嚣张以及目中无人。”

“老公相的意思是,燕国那位王爷,在演戏?”

“谁不是呢。”韩亗摸了摸自己的白须。

“那位王爷,已经发现端倪了么?”

“这说不准。”

赵牧勾道;“可是小子已经觉得,咱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呀。”

“自古以来,就没有天衣无缝之骗局,那位师承靖南王,自己又战功赫赫,就如同姚子詹那老小子曾说的那般,文章本天成,妙手偶得之。

咱们这里布置得再好,安排得再缜密,

说不得,

对方晚上睡觉时做个梦,就能察觉出问题了。”

“哪有这般的神奇的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