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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还没走出门便撞上一群人,王全带着贺丛文等人正在寻他。“主子。”王全是他身侧太监,瞧见他松了一口气,抖开手中的大氅给他披上。

  “殿下无事就好。”贺丛文躬下身子,不着痕迹的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:“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,属下万死不辞。”

  陈琢一边往前走,一边随口无意笑道:“贺大人勤俭多年,怎么也学会官场上受贿一套了。”贺丛文担任扬州知府多年,一直勤勤恳恳为百姓谋事。

  倒是难得的好官。

  扬州城油水多,贺府却是家中清贫,贺丛文脚下穿的那双鹿皮靴子,鞋底早就磨破了皮,也舍不得换。

  “殿……殿下。”贺丛文一脸懵,颤颤巍巍的:“属下何时……”

  “刚刚那女子……”陈琢面色淡了下来,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口一提,他带着人领头往外走,刚到门口脚步却是一停。

  门前,玉笙站在廊檐下,淡粉色的裙摆上绣着一簇簇绿梅,微风吹起她的裙摆,那一截腰细的让人挪不开眼睛。

  而头对面,贺文轩低着头,一脸惭愧的解开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;“对不住,我来晚了。”带着温度的披风罩在身上,她整个人浑身都立即暖了起来。

  “无事。”玉笙摇摇头,看着他愧疚的模样,唇角微微勾了勾:“送我回去吧。”贺文轩点头,走在她身侧护着她回去。

  陈琢收回目光,看向身后的贺丛文:“贺大人,这是……”贺丛文低着头,语气带着几分干涩,一脸紧张道:“回殿下,这是犬子。”

  他嫡妻早亡,又多年未娶,贺文轩从小不在他身侧长大,很少有人知晓他还有个庶子。

  “原来贺大人有位公子。”陈琢手指摸索着腰间的墨玉,眼神继续落在前方:“我还当贺大人无儿无女。”

  贺丛文背后开始冒出冷汗,他也不敢擦,抬起头来往上撇了一眼。

  陈琢眼睛一转,却是故意落在了前方那绣着绿梅的细腰上。

  第4章 初雪

  夜幕降临,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。

  玉笙没能出府,赶车的小厮过来禀报说是马车坏了。

  “这马车好端端的,怎么说坏就坏了?”三七撅了撅嘴,不怎么高兴。她与小姐说好只出来一日,今晚务必是要赶回的。

  月楼的女子哪怕是个瘦马,可自小吃穿用度礼义廉耻可是按照大家小姐培养,姑娘们在外留宿,可不要坏了名声?

  三七怕回去挨骂,一边嘟囔着抱怨,担忧的眼神时不时的看着窗外:“这样下去只怕城门都要关了。”

  “要不去让贺少爷催催,晌午瞧着还上心的不得了,如今怎么人影都瞅不见了。”

  “别看了。”软塌上,玉笙放下手中的茶盏:“今晚大概是回不去了。”

  “姑……姑娘这是什么意思?”三七不明白,愣愣的转过头。

  玉笙坐在软塌上,面色及其的不好看。这么大一座庄子,怎么会连一辆马车都没有?只怕是有人有心要留她,又瞧见她地位卑微,想将她拿傻子糊弄。

  手指搭在桌面上敲打着,玉笙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来。

  ——

  天色彻底黑了下来,夜晚的天带着一丝凉风。

  贺文轩站在廊檐下,面色涨红着垂着脑袋,仔细一瞧那下垂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。鼓起勇气般的仰头往对面的人瞧了一眼,问:“爹为何要故意让我们留下来?”

  他本要送玉笙回去,可小厮说马车坏了。姑娘家在外最注重的便是名声,她若是留下来宿下一晚,只怕回去后月楼中会有闲言碎语。

  哪怕是有这一丁点的可能,他也不想她去受这个委屈。他送玉笙回厢房休息过后,亲自找了个会修马车的,可一到了马厩却发觉,几辆马车都好端端的在那儿。

  哪里是马车坏了不能回去?分明是个借口。

  “你跟那姑娘什么关系?”贺丛文那张端正的脸上眉心皱起,严肃的面上带着几分不耐烦。

  贺文轩自小就敬重父亲,瞧见他这模样明显紧张,却还是道:“我与玉笙一早相识,等她及笄我便要娶她为妻。”

  “不知所谓。”贺丛文猛甩袖摆,气的吹胡子瞪眼的:“我贺家的门楣,岂会让你娶个瘦马?”

  “父亲?”贺文轩愣愣的抬起头,与玉笙的这段关系中,他只想过玉笙可能不会接受自己,却是没想过遭受的第一个阻碍居然会是他父亲。

  “我日后自然会替你寻温柔贤惠的贵女当妻子,至于这个瘦马今后就莫要再来往了。” 贺丛文上下扫荡了他一眼,随即漠然的从他的身侧走过。

  身后,贺文轩呆呆地楞在原地,随即身子一软,低头猛然的咳嗽了几声。

  “少爷。”小厮吓了一跳,立马上前拍着他的后背。

  刚那一下用力太狠,喉咙一阵撕扯的痛,贺文轩摆摆手不让小厮靠近,想到刚刚父亲说的话,心却渐渐地冷了下来。

  贺丛文一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,听着背后的咳嗽声,身侧的小厮一脸的担忧。

  “老爷,您何必要逼迫少爷?”贺丛文唯独只有这一子,辛苦筹谋的一切都是他的,自然是打心眼儿里疼爱。

  “我养他至今,可不是让他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。”贺丛文面上极为难看,那张老实的脸上因为发怒,五官拧在一起带着几分狠厉。

  “老爷您也说了,不过就是个瘦马。”小厮们是身侧伺候的,自然最是能看清自家老爷的心思:“少爷喜欢,让他玩玩就是了,左右又不娶进门,何必要为了个女人,伤了父子之间的感情?”

  贺丛文那双鹿皮靴子停了下来,他如何不懂?

  只是……略微发厚的唇抿了抿,贺丛文脑子里想的却是白日里瞧见的那一幕,太子殿下的那双眼睛,分明是落在那姑娘身上的。

  太子殿下微服私访来到扬州,来之前丁点风声都没传出来,下扬州十来日说是来游玩,背地里却是开始暗查。

  贺丛文不知太子查出些什么,又知晓些什么东西,总之……太子一日在这,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脖子总是悬着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