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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车上很安静,没有人说话。

  024趴在窗边,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红光,鲜亮的红色。

  夜晚原来是这样子的啊,我都以为我已经忘记了。她将车窗开了一条缝,车开的飞快,缝隙里的风吹动了她的头发,远离了之前所处的地方后风里就只剩下夜晚的凉意。

  沉默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,小女孩的叹息带着一股稀奇的味道,又像是难过,沈长聿分不清楚。

  他也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。

  想象中最大的危机降临,以前的幻想什么的都成了空,到这时候才明白这种压力到底有多大。

  049坐在副驾驶,他的手伸出车窗,他的两只苍蝇停在他的手臂上,风吹的它们不停震动翅膀,好在并没有被吹走,他有些恍惚的说道:看来我真的要比我的宝贝早死了。

  没人回应他,就像没人回应024一样。

  沈长聿也看着窗外,维塔刚刚向他许诺。

  我们能活下去。

  他再一次相信了。

  第10章

  在想什么?维塔短暂的失去了意识,只是暂时的,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车上,沈长聿靠在窗边,手掌抵着脸颊,他的身体随着车身颠簸着,神情有些放空。

  024蜷缩在后座中央,她的头枕在沈长聿的腿上,似乎已经睡着了。

  他们在去目标基地的路上,眼下才开出去两个小时,天甚至还没有亮,头顶是黑色闪着光的夜空,窗户只留了一条细小的缝,气流一缕一缕往里窜,只吹的动他鬓角的头发。

  车里很安静,和维塔是去意识之前一模一样。

  有敌人即将入侵红石星,荒星防护队此刻应该做的是抵抗他们,将他们彻底驱逐,但是006带着他们踏上了他们既定的路,没有人反对。

  不论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被送到这里而背负的责任,他们似乎都认为要先完成他们之前想要做的事情,然后再去面对那艘飞船,就好像不这样做就不能真正的放弃希望,真正的确定他们已经没有后路。

  事实上,他们原本就没有后路可言。

  想我为什么不是一个血徒。沈长聿回答了他,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恍惚。

  血徒?维塔感到疑惑,长聿怎么会这么想?

  沈长聿抿了抿嘴,他很想换个姿势,但怕吵醒024,所以想法转悠了一圈他依然维持着不变的姿势:如果我是血徒,我就会更强大。

  他会跑的更快。

  沈长聿的身手相较于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而言绝对是拔尖的,但在荒星防护队中,哪怕是身体比起他要来的更为健壮的005也比他更灵活,能轻易的追上他。

  红血病毒剥夺了血徒一定的情感,又埋下了理智轻易就能崩断的种子,却让他们像野兽一样奔跑,无法比拟的爆发力让他们能轻易追逐猎物。

  他的力气会越大。

  像024和006一样,哪怕的确与她们的种族有一定的关联,但那样庞大的力量同样有红血病毒改造的原因在,让她们的肌肉骨骼蕴含人类所不能拥有的力量。

  成为血徒,成为人形的野兽。

  沈长聿的眼睛盯着车窗外,像是在凝视什么,维塔知道他说的很认真,他不禁为此感到恐慌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长聿有多抗拒血徒这个身份。

  长聿不是最讨厌血徒了吗,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?他尽可能平静的问。

  沈长聿没察觉到他的异样,他只是皱了皱眉,说出自己的想法:我太弱了,我只是一个普通人。

  他有些迟疑的给自己下了判断。

  维塔打断了他的话:你有我,其他人没有一资格否认

  我们。沈长聿道。

  ?

  是我们,没有别人。这一次,沈长聿有些不自然的动了一下,024也跟着动了下,我在拖你的后腿。

  一直以来都是维塔在付出,而他顶多就是提供了一个躯壳,如果他是一个血徒,很多事情就不需要维塔费心力了。

  活着离开红石星太难了,我也想做点什么。沈长聿说道。

  有些事情他并不了解,就像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样,但从荒星防护队的其他人口中,他已经知道离开红石星是一件根本难以达成的事情了。

  维塔说要带他走,太难了。

  维塔似乎是被沈长聿所说的话所震撼到了,有好一会都没有出声。

  沈长聿说着这些话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,所以他不说话他也稍微放松些。

  维塔安静的像是再次陷入了沉眠,许久他才开口,声音很轻:长聿以前为什么讨厌血徒呢?

  这是沈长聿没有想到的问题,但是是维塔问的,他也就回答了。

  我不想亏欠别人。

  亏欠?

  嗯。沈长聿叹了一口气,夜空里正好有一颗格外亮的星,他凝神多看了一会,我习惯和人保持距离,足够远,他们的一切就与我无关。

  红血病毒会传染,很多人会因此而死。

  血徒走过的地方,死亡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。

  人和动物无一幸免,他们的身体从内部破开,血夜喷洒出来,是寂静之地开出的花。

  红血病毒的致死率极高,人的身体无法轻易容纳它。

  它在挑选它的宿主,所以注定遍地血腥。

  那样的场景,光是想象,沈长聿就无法接受。

  原本可以继续活下去的人,不论是幸福美满还是痛苦煎熬都与他无关,可如果他是一个血徒那一切就不一样了,是他将他们推向死亡。

  这听起来很圣母,尤其每个血徒本身也是千百个受害者中幸存下来的那个,平日里的沈长聿似乎也并不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,但他的确不能接受。

  我可以接受和我无关的人死去,但我不能接受的是我是他们死去的原因。沈长聿忍不住皱起了眉。

  他就是这样,庆幸着他不是血徒。

  一直以来。

  维塔深吸了一口气,他很清楚沈长聿对血徒的厌恶,比任何人都清楚,甚至比沈长聿自己都清楚,所以他也一直都不敢问,不敢开口问出这个问题。

  可他今天得到了答案。

  为什么长聿讨厌血徒呢?

  因为血徒对他人有害。

  因为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。

  明明不喜欢和人接近,明明不想和人扯上关系,明明看起来格外冷漠,却还是选择在那时候接近了他。

  沈长聿的声音很轻很干脆,但维塔听得清楚,他顺着他望的方向看去,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