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螳螂(1 / 2)





  “阿箫不好啦!”徐行撞开房门,衣衫不整地跑进沈秦箫的房中把他从睡梦中摇起来。

  “西郊羽林军哗变了!说是燕王反了!”徐行气喘吁吁的,话都说得颠三倒四。

  “这个蠢货。”沈秦箫暗骂一声,飞快穿好衣服连剑也来不及拿就夺门而出:“回国公府!”

  燕王要反,势必会拖累秦国公府。尽管秦国公百世功勋,有丹书铁券,免死金牌,但一旦明面上牵扯上谋逆,那便是神仙也救不得。

  谋逆者,抄九族。

  而沈秦箫并不知道,此时的国公府却是一派不同寻常的宁静,只有老国公的房内还亮着灯。

  燕王进宫之时,他们就已经整装待发做好了一切准备。

  其实也不尽然,他们早在一年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。如若不是因为李肆要削藩,他们还能准备的更长久,更完善一点。

  但是今次却来了一个一箭三雕的良机。

  史朝绪的那只枭鹰落在秦国公府的院落内时,沈弘当时就想出了这条部署。

  照时间来推算,再过一天不到,西郊便会囤积着来自朔方的三万兵马。沈寒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沈弘不去猜测,可是只要他来了,他们便可借此刀杀人,浑水摸鱼。

  而燕王入京告发沈秦筝皇嗣身份,便是起事的讯号。

  戌正三刻,秦国公府祠堂。

  沈寒林的手有些颤抖,他跪在沈弘的身后,对自己一直看向列祖列宗排位的父亲沈弘禀告:“父亲,大理寺去拿人了。”

  烛火突然跳了一下,生出了苟延残喘的气息,然后回光返照似的“哔啵”一声,亮得更盛了一些。

  “嗯。”沈弘那苍老却并不颓败的声音响起,他起身前去,给沈家的列祖列宗上了一炷香:“拿不住。”

  沈寒林:“是,我们盯着韩泽的府门,他与昝太傅一道进宫。想必李冀此时也一并进宫,要去逼宫了。”

  沈弘冷笑了一声:“老夫果然没猜错,韩泽手里一定拿着什么东西,会扯着他老师昝修搅这趟子浑水。燕王呢?”

  沈寒林:“从李肆下令开始,就出宫了。一切都在您的计划内。”

  沈弘点点头,迟疑了一下,又问道:“你二弟……”

  沈寒林:“已经让人去通传了消息,禁军已经开始行动。二弟此刻已经知道‘皇帝薨了’,想必……马上便要入九门内了。父亲,倘若二弟……”

  沈弘打断他:“是我跟你母亲太过于放纵他,让他成了愚忠的人。若是他执迷不悟,那就……弃了吧。”

  “父亲!”沈寒林全身伏在地上,颤抖不已:“母亲,母亲会伤心的……”

  沈弘的声音有些嘶哑,但依旧没有转过身来:“燕王会饶他一命的。”

  长久的沉默之后,沈寒林道:“……是。”

  烛火再次“哔啵”一声,炸了烛芯。

  就在此刻,一个下人来报:“老公爷,小公子带着人来了。”

  在秦国公府能被称为“小公子”的人,只有沈秦箫一位,那是所有人的心头宝。

  沈弘:“去把牢房与绳子准备好。寒林,你随我去正堂吧。”

  所有人都没有入睡,正堂的茶已经热好,就等着贵客前来一品芳茗,一梦黄粱。

  御书房内。

  刚送走燕王没多久,御书房就迎来了乌泱泱一大片贵客。

  李肆看着堂下跪了一片的老臣,连眼泪都挤不出来。他喉咙中一片苦涩血腥,却连口都不敢张开。

  李肆强撑着气力,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踹倒了一个官员——那是鸿胪寺主事陈万举。

  “反了,反了!”他叫起来:“来人!来人!”

  内务府却并没有人进来。整个皇宫自东宫到大内,甚至后宫,全部都被千牛卫控制住了。

  李肆看了一眼堂下所谓的“肱骨”:同平章事崔阁老,韩阁老,太傅昝修,太师王汝阴,少师岑乐秀,礼部刑部工部各司郎中主事,御史台众言官……

  他数到后面,眼甚至有些花,连这些臣子们面容也看不清了。

  他知道,这些人都是他这些年培养的“新党”。

  韩泽跪着上前一步,捧起手上的先帝遗诏:“太子病危,请陛下效仿尧舜,遵循先帝遗嘱。太祖开国当年传位于皇孙李文,惠宗自知无力担起天下尚能禅位于叔父成祖李旳。陛下仁君之姿,传位于侄亦是师出有名。届时皇孙尊陛下为太上皇,享庙号,入皇陵,此乃顺天命得民心之举。”

  李肆怒吼:“焉知惠宗不是被尔等犯上宵小所逼!”

  众臣齐声再伏:“请陛下顺应天命!”

  李肆气得浑身发抖,话都说不连续,眼泪一涌便出来了。

  孤家寡人,他此刻方真正懂了何为“孤家寡人”。

  他李氏宗族自陇西起兵,传世两百余载,他是第一位被自己亲手培植的臣子,逼宫禅位的帝王。

  更漏“嘀嗒”一声,砸在了铜炉上。

  亥时了。

  李肆狠狠地闭了闭眼,猛地转过身去。他的哭腔根本抑制不住,颤抖地答道:“朕……允了。”